作者：齐振英

心中的玫瑰花

年11月22日，星期天,大雪纷飞。我应邀赴河北赵县旭海庄园参加一个婚礼。我和新娘的父亲，曾一块儿在一个兵工厂做学徒工。这个兵工厂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工厂。其女儿中国音乐学院毕业，曾在北京的《中国音乐报》报社工作，现在北京的一个文化部门工作。

其实，新郎、新娘的家都不在赵县，为什么选在赵县?新娘新郎说:“寓意着我们的婚姻像赵州桥一样，坚固永久。”天公作美，连着下了三天大雪，满世界的银装素裹，冰清玉洁。真正的天作之合，凤翥龙翔，预示着小两口婚姻白头偕老。

《晏子春秋》“衣莫若新，人莫若故。”看着新娘的父亲，灿烂的笑容，我和他，父辈间有“老铁路”深情厚谊。我俩同是铁路知青，又同进一个兵工厂，同进一个班组，一块学徒。可谓是老一辈“交情深厚”，子一辈又“缘分再续”。看着其喜气洋洋、美丽动人的新娘。她甜甜地叫着我们“叔叔”。看着其他人，那些和我曾经在一个兵工厂学徒的老友们，十分感慨。

“试问万里苍穹，何谓以身许国，青丝化作白发，依旧铁马冰河。”这让我不禁想起我的学徒生涯，想起那些教我们学习技术的师傅，想起那些美好的岁岁月月，想起那些许许多多为了国家的国防事业默默奉献的人们。“风雨锤炼，破茧成蝶……”年轻的我们，也曾绽放青春，放飞兵工报国的中国梦想。我忽然心头一热，许多往事，闪现在眼前。顿时文思泉涌，我要把这些往事写下来，追忆下来，写一篇小文章，起码也是一种很好的怀念，也好让大家分享。

是激动，是冲动，是心血来潮，或是或不是。通过这样一篇小文，就可以串联起许许多多的故事，就可以闪现出许许多多的笑容，就可以将祖国大地、天南海北的许许多多的人物，聚在一起，让他们兴奋，让他们激动，何乐而不为。想到这，就决定写出来，就权当抛砖引玉一回吧。或权当和您喝了个功夫茶，聊了会儿天。

……

我学徒工的日子，是二十世纪的年12月底至年的4月。它虽然时间不长，两年多，但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使我久久不能忘怀。

01

选拔

二十世纪的年12月底，我经历三年半知识青年的锻炼，即上山下乡的磨炼，兵工厂到石家庄郊区招知青，我招工到了兵工厂。“上山下乡”在当时城市中，初中、高中毕业生，除少数人当兵外，是大部分人毕业以后的必由出路。高考从年就被取消了，大学停止了招生，十一年没有举行高考招生。初中生，高中生，都要“上山下乡”，到农村去。

年，大学才有条件的重新开始招生。但入学是恢复了唐朝以前的推荐制度。大学新生直接从工人、农民和士兵中推荐产生，而不是通过高考。被推荐者，必须当过三年以上的工人、农民或士兵，并且政审合格。被推荐者，人数少之又少，因此，“上山下乡”知识青年，是全社会青年的唯一选择。上山下乡的主要模式，人数规模之大、涉及到家庭之多、动员力度之强、国内外影响之深，都是空前绝后的。

年6月，我从石家庄铁路二中高中毕业，在郊区“知青办”登记后，就成为下乡知识青年，回到了石家庄郊区义堂村。这个村，也是我的老家。在我第一天干活的时候，生产队长在社员大会上，郑重宣布，齐振英正式成为人民公社社员了。当年年底，我被选为义堂村生产队三队副业队长。一直干到年底，直至到兵工厂参加工作为止。

这三年半，勇于担当，没有辜负副业队长的称呼，我真可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起早贪黑，兢兢业业，吃苦耐劳，冬战严寒，夏战酷暑，和人民公社社员一起，学习农业技术，到郊区留营公社、西里公社学习蔬菜种植技术，到郊区礼堂参加生产队长培训会议，到正定县学习小麦丰产典型，不惧困难，战天斗地，连续三年夺取农业、副业大丰收，得到郊区领导的表彰。

年12月中旬的一天，天比较冷，人们裹着厚厚的棉衣。村里接到石家庄市郊区知识青年办公室的“市里要选拔第一批优秀知青，安排工作。好多年知青都没有安排工作了。今年是第一批招工，在你们村，我们选择了齐振英和北京的一名知青。”当时，我们村有38名知青，还让我填了一张表。据说这是兵工厂的招工表。

我喜出望外，也没问这个兵工厂地址在哪里？也没问是什么单位。当时心想，好男儿志在四方，要有鸿鹄之志。过了两三天，有两名当兵模样的人，只是没戴领章帽徽，来到村里，说是要看看我，按现在的意思，应该是面试吧。最后评价“小伙子，挺棒！”。这两名当兵模样的人，其中一名年轻人，后来成为我的大学同学，他叫李国庆，比我年长二岁。

过了两三天，接到电话通知，要求我到中医院进行体检。体检很严格，是按照新兵的体检标准检查。其中有一项内容“裸体检查”。检查身体上有无伤疤、残疾、纹身等。整整一上午，参加体检的大约有七八十人。后来听说，“刷”掉很多。又过了两三天，我又接到电话通知，我被录取了。12月28号在该兵工厂的石家庄招待所报到，即：石家庄火车站大桥街工厂招待所集合，集体乘车到该兵工厂上班。

当时我们村，在我到兵工厂报到时，有四位好朋友，一直把我送到了兵工厂驻石招待所。这四位好朋友是：刘建忠、姚燕花、解建敏、张深玉。刘建忠和张深玉都是村干部，解建敏和姚燕花是村里的技术组成员。我们在一家照相馆，拍了一张合影照，就这样，我成为这个兵工厂的一员。

02

神秘的地方

乘坐苏式“嘎斯”军用卡车，车牌号为“甲8-92-**”，来到了大山深处。这个地方，对外称呼是某地第15号信箱。单位名称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工厂。在当地，属于大型单位。“信箱”是单位的总称，一是三线单位性质对外保密。二是邮政通讯的代号。其工厂所属的分支单位叫“分箱”。

这个大型单位，是年由军委办公厅罗瑞卿总长和国务院办公厅李富春副总理主持的会议决定建设。工厂地址由北京军区装甲兵副司令员肖锋亲自带队选定。军委派员、当地驻军、国家机械第五机械设计院等都参与了建设。人们说，肖司令员之所以选中这个地方，是因为抗日期间，他曾在这里打过游击，对这块土地有着深厚感情。

这个工厂，它坐落于太行山深处的一块平地上，占地面积大约三四平方公里。建厂前，它是一片农田，当地农民管这一片地叫“城里地”或者叫“东城”，有的农民说，这块地，东西长，南北短，南北短，一趟垄沟就有三亩地，这块地很肥沃，新中国成立前，都是大地主的土地。建设工厂之初，几位厂长、政委都是老红军。部队番号为：中国人民解放军京字九五二部队。整建制的几千名官兵，投入到了工厂的初期建设。历时三年多工厂建成。年，除部分红军人员外，原京字九五二部队的两千名干部战士，除了团级以上的干部继续穿军装外，其余人员整建制就地转业或就地复员，脱下军装换工装，留在工厂。这是工厂的来历。此兵工厂原建制及隶属性质不变，为中国人民解放军序列正师级单位。工厂领导的工作证职务一栏中，直到现在，都填写的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正师级或副师级。当时对兵工厂，觉着很神秘，很是羡慕。一切都觉得很新鲜。后来才知道，该“信箱”下设好多个“分箱”。每个“分箱”是一个分支单位。

在工厂的旁边，有一条大河，大河宽处，有十余丈宽，大河水流常年不断，冬天河水不冻。当地农民，很奇怪，好像南方人一样，一年四季种水稻，在兵工厂的周围，泉水从地下往上涌,好多好多，有几百亩之多，泉水好像一串串的珍珠。山坡沟岭，一大片一大片的。在大河的深处，河水哗哗地流淌，声音很大。很奇怪，大山深处，这里竟然是鱼米之乡。这里是物产丰富的地方，虽然大河里的鱼很多，但当地人却不吃鱼。这里，远处是高山，近处是大河流水，美丽极了。一到春天，满山遍野都开着金黄色的油菜花，好像置身于江南水乡。

史料记载：这里依山傍水，土地肥沃，物产十分丰富，史称“北国江南”。是秦皇古驿道的要冲。倚簸箕掌山，面临河畔芦苇荡，“山明水秀，古号形胜”。在这一带，地下水储量丰富，泉群密布，常年保持在5个流量。泉群密布，是天然的地下水库。当地土地肥沃，自古就是盆地“鱼米之乡”。周边河渠清澈，景色秀丽，稻田如画，水磨声声。植物资源丰富，原生态植物资源保护非常好。图为工厂旁边的一条大河和满山遍野的油菜花。

工厂就位于泉群北面的高地上。是军事地位非常重要的一座城池。当地人称这里为“城里地”。这里是一片神秘的水乡泽国、风水宝地。地势平坦，水土肥美。这“城里地”背山面水，北东两面环山，西面是大河及其支流，南面是太行山里珍稀的泉群，千古不竭的泉水润泽着这片鱼米之乡。

年，河北文史专家梁勇教授到此考察，他在兵工厂外围的一面，发现了古时城墙。工厂外围的另两面，是川流不息的大河，能天然的抵御敌人进攻。兵工厂后面是一座大山。他认定此地必是古时军事重地。虽然我在兵工厂工作学习将近十年，却始终分辩不清楚东西南北方向，这可能是那个神秘性特征吧。

因为兵工厂重要，是军事单位且级别较高，为方便北京的部队首长来兵工厂视察，北京至太原的铁路特快客车，在此附近一个“小站”停留一分钟。离工厂旁边几十公里，有一个小火车站。兵工厂有专用的铁路线，人们说，此铁路线，白天不使用，只有夜间，才看见火车“拉进拉出”。

兵工厂的规格非常高。隶属中央军委的一个正军兵部。前两任工厂厂长，都是老红军。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人厂长左英是第三任。他的军衔不详。任期是-年，他是个传奇人物。尽管他离开兵工厂至今50多年了，但关于他的许多故事，仍在兵工厂流传着。

其一：他的干部职级很高，有的说级别九级，有的说级别十级。他级别虽高，但跟普通老百姓没啥两样，有时穿戴还不如老百姓。其二：他个头不高，再加上穿戴得很一般。然而，他的秘书，则是伟岸身躯、白面书生，似乎像著名演员“唐国强”一样，以至于人们经常认错人，闹出许许多多笑话。其三：有“官架子”又无“官架子”。人们说，和干部战士在一起，他一点“官架子”也没有。但有时候，地方上的要员，要求他接见时，他又显得“官架子”非常大，有时还直接把地方要员拒之于门外。

兵工厂的老人们，说起自己的这位厂长来，眼神中即充满了敬仰，又禁不住地笑出声来。“我们的这位左大人,左主任，左厂长......哈哈，有意思，有意思。”一次，他到北京开会，走得很匆忙，穿的是便衣，也很一般，也未带随从。返回工厂的时候，在小火车站下车，司机不知道因啥原因未按时赶到，结果，他莫名其妙地被小火车站公安派出所人员怀疑了。当警察看到他的军官证以后，正师级，大惊失色，连忙道歉。

一次，北京的一位中央军委兵部领导莫文骅中将来兵工厂视察，他在讲话中说：“我们这座兵工厂，历史上就是：善战而不恃，忍辱负重，多功而弗居，埋头苦干，军旗永不倒”。

这座工厂始建于年，距今已有五十多个年头了，是二十世纪中央在河北部署的重大兵器制造项目，是三线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说起三线建设，要追溯到二十世纪60年代的战争风云，当时在中国北部，中苏关系日益恶化，勃列日涅夫的有限主权论，严重威胁到中国国家安全，美国不断扩大侵略战争，矛头直指中国，这引起毛泽东主席的高度重视，决心调整国民经济发展比例，不惜重金建设三线，从那时确立起，“备战备荒为人民”的三线建设方针，我国上上下下展开了轰轰烈烈的三线建设，按照“大分散小集中，和靠山分散隐蔽”的方针，一大批大型工厂，兵工企业，开始建设，一座座沉寂的大山开始沸腾起来。一声声军号在山间回荡，一座座厂房拔地而起，一大批精英人士纷纷从全国各地汇聚到这里。仅仅用了三年多的时间，工厂初具规模，投入生产，铁路专用线也建成通车，高昂的热情，日新月异的进度，谱写了如火如荼的大生产乐章，一个50多年跌宕起伏的故事由此开幕，一代人、一批人，无数家庭的命运因此改变。

我们来到工厂的时候，工厂已经具有很大的规模。我们的工资虽然不高，但由于住房、水电、教育、医疗全部免费，家属半费，再加上那时候物价很低且相当稳定，生活水准还是比较高的。由于工厂的人员，大都是来自大中城市，所以无论从各方面说都在地方上领风气之先，

兵工厂最大的特点是“军”字当先。军人领导体制，工厂到处都是现役军人，工厂干部们都是现役军人。工厂的一切工作，统统都是在围绕着“军”字在运转，“军”字压倒一切。“军”字主导一切。

兵工厂的职工来源，“军”字特征极为明显且较为清晰。从建厂的年开始，截止到年左右，基本上有六部分人员组成。

最大的一部分是现役军人：这一部分，为军委装甲兵坦克第一、二坦克校的毕业生；北京军区和南京军区，两个军区所属的装甲兵部队官兵，一千多人组建的部队，部队番号“中国人民解放军京字九五二部队”。驻地在北京南口。他们多为上海，浙江，湖南，福建，广东等南方籍人员入伍的。年，来到此地，全体官兵，建设兵工厂。年他们集体整建制就地转业，成为该厂第一批职工。

第二部分，是全国著名院校毕业的高才生被招（调）入。他们是—届的。他们来自中国人民解放军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上海交通大学，北京钢铁学院、北京工业学院（现北京理工大学），他们所学专业，基本上是发动机、冶金、机械等。

第三部分，是技术人员。是全国国防系统机械工业学校毕业的大中专毕业生。(后来这批人大部分被国家认定为大专生)。

第四部分，从哈尔滨、沈阳、长春、大同等老工业基地，调入的技术骨干和技术专家。

第五部分，为了解决整建制就地转业军人的婚姻问题，从湖南，重庆，哈尔滨，郴州等全国国防工业企业中，国家动员调入了几百名未婚女技工，“绿车皮”火车，整车皮地载着这些年轻漂亮的姑娘们，来到工厂。当时，部队首长组织舞会、夜校、歌咏、劳动比赛等活动，给这些年轻人提供相识、相知的机会，工厂还组织“红娘”们，及时地介绍他们成亲，组建家庭，江南姑娘的美艳绝伦、玉软花柔、香肌玉体和千娇百媚，使这些青年官兵们“奋起直追”。以至于演绎了一曲又一曲激情动人的爱情故事，至今，半个世纪过去了，这些爱情故事，仍在工厂“经久不衰”地传唱，一代接一代地“传”下去。

分，是青年工人。年、年在原石家庄地区县域、市区招收的一千名青年工人、下乡知识青年和转业军人、部分革命功臣的子女。年以后招收的下乡知识青年等。当时兵工厂有四千多名职工，包括家属有万人之多。

革命功臣的子女，劳资处助理员，何万鹏是其中之一。其祖籍就在兵工厂附近的村庄。其父亲何占魁，字梅亭，是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的老中共党员。年初，何梅亭和河北著名共产党员贾良田烈士一起，在工厂所在地的国立完小学校，以老师身份为掩护，从事革命活动。张肃建，他的父亲就是何梅亭和贾良田的学生。

何占魁，年4月加入中国共产党，曾任中共井陉县委委员、组织部部长，中共晋察冀区委党校教务主任，中共中央组织部干事，中共中央党校第三分部主任，中共冀鲁豫第四地委委员兼滑县县委书记，中共中央华北局组织部行政科科长、办公室主任等职。是中共七大代表。年12月24日因病在北京逝世。

贾良田烈士的同胞弟弟贾良图，则是《红旗谱》中描写的，保定二师那位被国民党反动派杀害的学生领袖。张肃建小时候，多次听父亲讲起贾良田老师，向学校请假赴保定，为弟弟收尸的许多细节。就是在这一时期，何梅亭和贾良田领导了当地的学潮。学潮的目标是驱出国民党校长，宣传革命道理。

在工厂政治部一科室的张肃建，他的父亲张致，就是当时学潮的积极分子，接受了老师们的进步思想，在自家影壁墙上，用炭写出了：“求人不如求己，认命不如革命”的口号，受到贾、何两位老师的高度赞扬。二十十年代，何梅亭作为中共“七大”代表去延安开会。会后，留在中央机关工作，跟着毛主席一路革命。从延安，到了西柏坡、又到了北京。新中国成立后担任重要职务。

中央机关进驻西柏坡后，延安保育院马背摇篮的那支队伍，就在工厂北边的一个村庄落脚了。何万鹏，被父亲安排进了这所保育院，后来和李铁映、伍绍祖等同学，一起进了北京。现北京饭店对面原纺织工业部的老楼，就是何万鹏随父亲进京后的住所。

这个兵工厂，名副其实。兵工厂厂长、政委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军委总部的正师级干部，包括副厂长，副政委以及团一级的工厂干部，都穿军装，“一颗红星头上戴，革命的红旗挂两边。”称呼则是典型的部队称呼，比如，王政委是副职，人们则称呼为：王副政委。再比如，刘教导员是副职，人们则称呼为：刘副教导员，“副”字很突出。还有一点，就是教育部门的“老师”，人们不叫“老师”，直呼“教员”。如姓李，则称呼“李教员”。

兵工厂有“将军楼”。在兵工厂宿舍区的一个僻静处，有两座瓦房式的楼房。它高大，错落有致，有高高的台阶，高大的门庭，“将军楼”是一座带木地板的一层楼房，这是厂长宿舍。人们习惯地称为“将军楼”或者“将军别墅”。还有“校官楼”和“尉官楼”。共12座楼。“校官楼”是二层建筑的灰砖楼。

兵工厂各种设施条件较好。有幼儿园、小学、中学、礼堂、足球场、篮球场、公共浴室、理发室、商店、服务社、图书馆、广播室、菜市场、派出所、招待所、游泳池、农场、储蓄所等，一切设施，应有尽有，基本上与外界不相往来。

厂内俨然是一幅城市景象，整齐的楼房，穿着时尚的少年，让人恍然隔世。厂外则是多年不变的乡村景象，四季轮换的庄稼、缈渺的炊烟、朴实的农民、浓重的地方话；虽然随着时间的变迁，差距在缩小，但是骨子里的城乡差别，却难以抹去。

每次国家对外援助，兵工厂都派出保障人员，这些人员，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在国外，不顾生死，技术娴熟，每次都圆满完成任务，受到国家和军队的表彰。整个兵工厂，充满着青春气息，军号嘹亮，朝气蓬勃，人们热火朝天地工作着、建设着。职工们精神面貌，给人一种感觉，精神焕发，笑容挂在每个人的脸上。

03

师傅

我们经过严格的体检，合格后接到电话通知，被录取了，于年12月28日，乘坐军用嘎斯“甲8-92-**”汽车，从石家庄出发，经过一天的行程，来到这座位于太行山深处的兵工厂。离家一百公里，进厂后，我们惊讶了：深山区，好奇怪，好大的一片开阔地。

我们先是在集训队参加培训。有来自北京兵部的军官讲纪律，讲理想，有上海交通大学毕业的教员讲授技术课。每次上课前，培训教员指挥我们唱一两首歌曲。最初，大家还不习惯，过了几天，唱得就非常“带劲”了，唱得比较多的是《红星照我去战斗》,歌词中唱道：小小竹排江中游，巍巍青山两岸走，雄鹰展翅飞，哪怕风雨骤，革命重担挑肩上......革命代代如潮涌，前赴后继跟党走。砸碎万恶的旧世界，万里江山披锦绣。歌曲真神奇，唱着唱着，我们就热血沸腾了，就要去战斗了。

集训队培训时，因为纪律较严，好长时间才让我们回一次家。我们这一批知青，因为是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开始后多年以来，石家庄第一批招工，所以年龄都偏大。年龄大的，下乡都八九年了，年龄在二十九、三十岁了。有的已在农村下乡时结婚。年龄小的，下乡也都三四年了，在二十三四岁左右，也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

听负责人介绍说，我们这些人，还要学徒。工作技术含量低的，学徒一年，工作技术含量高的，学徒三年。工资是第一年每月18元，第二年学徒，每月20元，第三年学徒，每月23元，心里都有一肚子怨气。心想：我们早就锻炼过了，怎么还“学徒”，都有些接受不了的思想。怨气归怨气，但大家还是觉得比下乡劳动时，工作轻松多了，工作环境优越多了，心里还是充满着喜悦。

在集训队培训学习三个多月。培训结束后，即年4月初，我分配到了对外番号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第某信箱第分箱”工作。自此，开始了我的两年多的学徒生涯。这个“分箱”，有多人。宽大的厂房，排列整齐的机器、技术高端的精密仪器，规范而有秩序的操作现场，穿戴整齐的工人。我被分到模具钳工组。学习钳工技术。兵工厂规定：钳工需要跟着师傅学习三年时间，方能出徒。也就是说，三年之内，由指定的一名师傅，带着你学习。三年后，才可出徒，出徒的意思，就是才可独立工作了，可以拿二级工的工资了，二级工的工资是39.46元。比学徒时高出许多。工厂里的职工，大部分都拿二级工的工资。拿高工资的人，是极少数。学徒过程其实就是师傅传播工匠之道。徒弟学习工匠之道。当时的学徒制度，是国家统一制定的。目的是培养一大批制造企业的工匠。培养目标，是朝着培育工匠精神、培养工匠型人才的方向提升，提高终端产品。

近年来，大国工匠的精彩故事引来各方点赞、喝彩。人们感叹于其出神入化的技艺，感动于其不懈坚守、精益求精的精神。师徒之间，既是技艺、学识的传输，也是为人、品德的授受。“对没有学过技术的人而言，很难想象师傅的分量，更不要说如山的师恩了。”有人说。在中国传统伦理中，师徒关系是最重要的非血缘关系之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徒之间包含着太多情愫，有彼此付出，也有不可违背的礼数和尊严。

模具,就是在工业生产上，用以注塑、吹塑、挤出、压铸或锻压成型、冶炼、冲压等方法，得到所需产品的各种模子和工具。也可以这样说，是在外力的作用下，使坯料成为有特定形状和尺寸的制件的工具。它广泛用于冲裁、模锻、冷镦、挤压、粉末冶金件压制、压力铸造，以及工程塑料、橡胶、陶瓷等。

模具一般包括动模和定模(公模、母模)两个部分，二者可分可合。分开时取出制件，合拢时使坯料注入模具型腔成形。模具是精密工具，形状复杂，承受坯料的胀力，对结构强度、刚度、表面硬度、表面粗糙度和加工精度都有较高要求，模具生产的发展水平，是机械制造水平的重要标志之一。至今，我国还落后于世界发达国家，比如德国、英国等。

简而言之，模具是用来制作成型物品的工具，这种工具由各种零件构成，不同的模具，由不同的零件构成。它主要通过所成型材料物理状态，来实现物品外形的加工。素有“工业之母”的称号。

我所在的模具组里共有九名职工。其中：四名转业军人。三名-年机械学校毕业的中专生。他们都是四十多岁。一名年入厂的知青。一名年入厂的兵工厂子弟。两名南方人，其他都是北方人。

模具钳工，主要的工作，是组装模具。将各种零部件按照图纸，组装起来，遇到不合适的，用钻头、锉刀、斩子等工具处理。大的模具有重型汽车轮子大小。小的模具，有计算机主机大小。要求装配技术性较强。

这学徒两年多的时间里，我一共经历了四位师傅。

我的第一位师傅，是小班组的班长，名字叫王秉武。他是一位年机械学校毕业的中专生，“后来国家认定为大专生”，中共党员，河北深县人，四十多岁，大脸盘，身材比较魁梧。工作管理的较严，技术上严格要求。教我学习如何使用立式钻床，如何磨钻床钻头，如何在工件上划线、打孔，如何攻钻螺纹等等。

他是一位忠厚老实人，每年评比，他都是先进工作者。他们全家人对我非常好。星期天，经常请我到他的家里吃饺子。他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师母在服务社工作。王秉武师傅是一个挺严肃的人，他常说，“要得会，天天累，要得精，用命拼。只要苦干，事成一半。”在他身上，我学到了做人本质，就是“少说，多做，吃苦在先，享受在后。”就这样学习了半年多，年10月，我去工厂农场参加水稻秋收劳动去了，等一个月回来后得知，他出了工伤，比较严重，需要长期住院了。

此后，“分箱”领导没有再明确要哪位师傅带我，领导们考虑的是，可能是要等王秉武出院后，继续带我。但一年后，没等到他病情痊愈，我就考上职工大学，上学走了。

在这期间，“分箱”要我先跟着下面要介绍的这三位师傅学习。跟这三位师傅学习，时间相对较短。每位师傅也就是五六个月。

上图为我的第二位师傅（左一）和他的家人，师傅名字叫王长大。江苏常州人，身材修长，面容俊朗，原京字九五二转业军人，四十多岁。王长大师傅从小失去父母，其九岁时，由其婶婶带到上海，十五六岁就在一家工厂打工。他是“分箱”的钳工班班长，因为王秉武师傅不能上班，我们班组的工作任务又很重，他是被临时借调到我们组的。跟王长大师傅学习时间较长，半年多。他就回“分箱”了。王长大师傅的最大特点，也是南方人的特点：计划性很强，每天工作都有计划。上衣口袋中总装着一个纸条，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东西，不时地掏出来，看一看，再写上点什么。

在大家眼里，王长大师傅技术很高，是公认的技术能手。他常说：“勤勉是最好的美德。鸟美在羽毛，人美在勤劳。好马不停蹄，好牛不停犁”。他很爱干净，桌子、毛巾、茶杯、椅子，总是干干净净。脾气温和。师母也是上海人，是兵工厂描图室的描图员，叫陈娟。听人说，王长大师傅，新中国成立前，在上海一家工厂学徒，师母是其工厂老板的女儿，王长大师傅参军后，被老板漂亮的女儿看中，嫁给了师傅。这些事，未曾和王师傅核实过，现在他有三个女儿。

年，他们一家调到安徽巢湖的另一个兵工厂,离老家上海近了些。他待人热情，诚实，勤快，实在人，办实在事。年，我参加国家总局的一个检查团，到了安徽合肥。来回公里路程，请假专程驱车到巢湖，看望了他们一家。

我的第三位师傅名字叫郑森长，浙江绍兴嵊州人，原京字九五二部队转业军人。中等个头，不胖不瘦，是“分箱”的技术副主任，爱穿一身旧军装。因为我组的任务技术性要求较高，制作的工装又跟他们“分箱”有关联，所以，王长大师傅走了后，“分箱”就把他“借”来了。我跟他学习了半年，他就回原单位去了。他和师母，是从同学、恋人到伉俪的关系。年，医院调来，医院当医生，他们有一儿二女。

郑师傅的特点是：正直，儒雅，温和，勤快，待人热情。他常说，“莫生懒惰意，休起怠荒心。助人应及时，帮人应诚心。胜人者力，自胜者强”。他讲究卫生，里里外外，收拾的一尘不染。每天上班来得特别早，把当天任务全部记在本上。他很有文采，字写得特别好。干活很细心，“统筹学’运用得好，能和工人们打成一片,克服困难的办法很多，而且也不怕困难，性格直率。其子女从小受到良好的家风教育，事业有成。

我的第四位师傅名字叫庄荣鑫。他是我们“分箱”临时借来的，是要专门完成一项重要任务，而这项任务又是他设计的，图纸复杂。他不仅是“分箱”的技术员，而且，还是兵工厂的大名人，说起他来，无人不晓，真是位名人，其有六个特征:

其一：“文革”前上海交通大学毕业，高才生，“文革”时被人称为臭老九；

其二：36岁未婚；

其三：个子不高，1.73米左右，很精干，额头是广东人的特点，又大又高。装束不一般，花格衣服较多。

其四：其父当时是香港银行巨头，多次在北京受到周恩来总理的接见。记得有一次，我在早晨的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新闻联播节目中，听到周恩来总理在北京又会见了他的父亲的新闻报道，当我上班后，把这个消息告知他时，他只是淡淡地一笑，什么也没有说。这个时期，是他父亲事业的鼎盛时期

其五：不讲吃，不讲穿，生活十分简朴，工装从来不洗，一次性，全身油脂麻花的，但里面的花衬衣很干净。

其六：戴眼镜，镜片似瓶底。身材是港粤人的特点，很瘦。说港粤方言。走路一走一摇晃。后来，人们不断说起他的父亲，他的父亲叫庄世平，周恩来总理曾高度给予评价。说“潮汕为中国革命贡献了两个经济人才，一个是理论的许涤新，一个是实践的庄世平。”

庄世平(-)，年出生于广东省普宁县果陇村(今属广东省普宁市)，年，北京中国大学经济系毕业。--年旅居泰国，历任新民学校副校长、中华中学训育部主任、《中原日报》记者/编辑、泰国各界华侨抗日联合会负责人之一等职。在泰国担任各界华侨抗日联合会工作期间，发动社会捐款支持八路军、新四军、东江纵队并动员学生、青年回国参加抗战。--年在内地西南地区从事经济工作，并建立沟通后方和东南亚交通网点。--年与爱国华侨筹办安达公司，任曼谷安达公司经理，总代理苏联影片，在东南亚地区香港(包括年庄世平和香港同胞应邀到延安参观学习)的发行和放映以及苏联其他商品的经销。

早在年就在香港创办南洋商业银行，第二年创办澳门南通银行。当时他没有雄厚的资金，几近白手起家。他在主持南洋商业银行36年期间，使银行由小到大，发展成为实力雄厚、经济多元化、有规模的现代化商业银行。

然而，靠着他的审时度势、对经济、金融的广博知识以及不懈努力，他在香港这个经济社会中，渐渐拥有了巨大的影响力和凝聚力，南洋商业银行的资本实力，也在二十世纪70年代，一跃而成为香港中银系统的第二位。

从年起，他历任第二至第六届全国人大代表、第六届全国人大华侨委员会委员、第七、八、九届全国政协常委。年4月，浦东中学新建体育馆命名为"世平楼"，纪念校友庄世平。

南洋商业银行，旗帜鲜明、立场坚定，新中国成立，它是香港第一个升起五星红旗的机构，它对中国经济的恢复与建设做出了重要贡献。年他退休后荣任南洋商业银行名誉董事长。澳门南通银行则成为澳门主要银行。

深圳经济特区的建立，为香港回归后的经济模式提供了参考，增强了港人的信心。庄世平先生为深圳特区的建立不遗余力。年他为广东省委、省政府创办经济特区提供了大量有关世界经济动向和有关经济特区的资料，并参与经济特区一些政策法规的制订。他对中国经济满怀信心，率先在深圳特区设立分行，使南洋商业银行成为第一个在我国经济特区设立分行的港资银行。鉴于他对深圳的特殊贡献，年他被授予"深圳市荣誉市民"称号。

他与中国金融界有广泛的接触、交流。他是北京中国银行常务董事，并任职于许多银行、学会及公司。他对香港、大陆经济的了解及经历，使他赢得了港人的信任，年任中华海外联谊会副会长。

年12月担任香港特别行政区第九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选举会议主席团成员。除长期关心香港的回归及繁荣稳定外，他还与港澳、海外潮汕籍知名人士发起、策划、组织捐医院、学校、体育馆、图书馆等，帮助提高故乡人民的精神文明素质及科教文体事业发展。

胡锦涛主席在代表大会期间与庄世平握手。年7月，第七次全国归侨侨眷代表大会在北京召开，庄世平连任全国侨联副主席。年6月2日，庄世平先生因心力衰竭在香港去世，享年97岁。

那时“文革”刚结束，“臭老九”不再提了，已经开始重视知识分子了。但庄师傅还在“分箱”劳动。我跟他学习四五个月，一起划线，画图纸，做模型。他很能吃苦，对待同事很亲切，礼貌、多才、文雅。他憨厚诚实，干活认真。上下班总背着一个书包，里面是一个厚厚的、干干净净的笔记本，上面记满了笔记。他话不多，但经常说：“人不怕不足，只怕满足。人只要正直就好了，就是一个正派的人了。为革命甘当孺子牛，干革命愿做螺丝钉”。我职工大学毕业后，我们两人又在同一个技术部门工作。

医院的一位漂亮医生，叫田云，天津人，身材高挑，天津医科大学毕业。30多岁一直未嫁。直到有一天，在回兵工厂的火车上，她和庄师傅偶遇，爱情的火花一触即发，双双坠入爱河。后来，他们全家回到香港，继承家业。90年代末，我去香港，欲探望庄师傅，因为通信、会议日程安排等原因，未能如愿。

俗话说得好：“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一日为师，终身为友；一日为师，终生不忘。”总的来说，我的这四位师傅，虽然跟他们学习，有的时间不算太长，但师傅这一称呼，足矣，足矣。他们脾气性格虽有些差异，但优点是共同的。就是：人要有正确的人生观。人要豁达大度，正直无私，谦虚谨慎。人是要有点精神，平凡人生更显伟岸高大。人要重品德、轻荣誉。品德是植根于人内心的根深蒂固的东西，荣誉则如过眼云烟，重品德、重修养可以彰显人性的伟大。人要兢兢业业，勤勤恳恳。重付出，轻回报。吃亏是福，受累是福。人生的伟大就在于奉献，当你以付出、以贡献改变其他时，你的满足感、成就感无法形容。人要勤奋学习，堂堂正正。面对现实，把握现在，从小事做起，从我做起，方能有所作为。人要手不释卷，高风亮节。人平凡一生，幸福一生。

特殊时期、特殊的师徒关系，维系着我们的特殊友谊。至今我与师傅们联系紧密，他们很关心我的个人成长，关心着我的生活，关心着我的全家人，还像当年一样，在各个方面关心着我。我也觉着，一生中能遇到这四位师傅，而感到骄傲和自豪。我经常叮嘱他们，年纪大了，注意身体，过年等节日，或去看望，或打电话问候。

其余的几位师傅，比如：小班组的副班长冯德全，李振卿，米新民，张书亭，马文素，朱晓冬，王建民、刘喜芳、吴爱军。他们虽然不是“分箱”指定的师傅，但他们也帮助了我，指导了我，我心里永远记着他们。上海人冯德全师傅，瘦高个，四十多岁，头型很讲究，经常抹点头油。他的技术很好，带领着男徒弟刘喜芳，一块工作，放手支持徒弟搞革新。

张书亭师傅，瘦高个，石家庄人，二十八九岁，经常带病坚持工作。对我们年轻人，热心肠，经常讲授心得体会，帮助我们解决实际困难。他结婚时，我们几个年轻人，帮着他刷新房，搬家具。朱晓冬师傅，女同志，大高个，二十五六岁，不胖不瘦，划线工，工作认真，文化程度较高，父母都是大学教授，讲话一口京腔，后来到工厂学校当教员去了。

李振卿师傅，中等个头，西安某学校中专生，四十多岁，河北深泽人，老实人，乐观向上，爱钻研技术，工作不怕吃苦，不怕累。情绪乐观。米新民师傅，矮胖，四十多岁，有两个女儿，当时八九岁，班组有啥技术活，都是他接手干，他经常和在我们班组蹲点的工厂副总工程师姜洪实，在一起研究高端模具，攻关克难。我在旁边看着复杂的图纸，脑袋都大了，可他们却乐此不疲。姜洪实总工原是南京一个军事学校的校长，对业务非常熟知。

王建民，和我同龄的年轻人，但已经是老师傅了。年进厂的，聪明、憨厚、记忆力强，知识渊博，爱好广泛，是保定地区著名的“高蠡暴动”中革命烈士的孙子。后来我们成为职工大学同学。

俗话说，师高徒弟强，实际学徒的两年多间，我努力学习技术，尊敬师傅，踏实肯干，年年都被评为先进工作者。正是：

人生缘分有师傅，言传身教学技术。忆昔温文慈典范，结下友谊感怀中。

04

我们的领导及电话

我们“分箱”、我们班组、我的师傅们不简单。工厂的对外称呼的“信箱”，以及我们兵工厂的领导，更是不简单，更是印象深刻。

第五任兵工厂的厂长兼政委钟熹清、正师级，中央军委总部派来的高干。五十多岁，战争年代受过伤，腿有点瘸，总是穿着一身新军装，威武严肃，他是有点传奇色彩的人物，他是由华东野战军组建的“第三野战军”部队的大名鼎鼎的战斗英雄。在--年4月，--年12月，这两段时间内，在这个兵工厂担任厂长兼政委，他在“文革”中被打倒。“在哪里趴下的，还在哪里站起来”。年，又重新回来任厂长兼政委，后来调到中央军委兵部工作至离休。

他领导工厂的这个时间段，正是我在工厂学习和工作期间。工厂创造了大量的财富，这一时期，是工厂最鼎盛、最富裕的时期。

第六任厂长莫性才，儒将，湖南常德人，抗美援朝作战的英雄，立过功。指挥生产调度有方，重视知识，重视知识分子。年率先在全市中抓企业管理。就内部管理、工厂内部结算使用代金劵、微机管理等在全国是领先的。，抓年轻人的教育，倡议成立“夜校”“电大”，倡议成立职工大学。注重培养年青一代，可见其目光深邃，视野前瞻。

后继的孟昭才厂长，年南京市第一中学的保送生，“哈军工”毕业的高才生，身材修长，面容可亲，管理细致，攻破多项技术难关，温文尔雅，得到干部职工交口称赞。“哈军工”毕业生还有：韩玉珂、伍文义、金文光等。

后任的厂长闫启明。曾在苏联学习过，大高个，国字脸，魁梧伟岸，神采潇洒，和同事们共事奋战，敢于担当。另外，他操作车床时，技艺高超，干活干净漂亮，身着雪白衬衫，一尘不染，加工的零件，精度极高。

副总工程师姜洪实，总爱穿一身将校呢服装，在我们班组时间最长，几乎常年在我们班组蹲点，指导工作。莫性才、闫启明二位，当时是副厂长，后来陆续都升任厂长。

看到这样精神的人，是我们的厂领导，我们都觉着自信、自豪。这些领导干部，指挥有方，统管全局，走群众路线，深入基层，经常来班组蹲点，抓主要矛盾，协调各方。他们和职工说着亲切的话语，把自己当作普通一员可贵的品质，都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还有我们“分箱”的王风林主任、教导员底君、钟副主任、技术组长冯庆朝，他们无微不至的关心我们。对我们十分热情，帮助我们解决工作生活中遇到的各种困难。冯庆朝组长，还手把手地教我们如何提高技术水平。“学而不思则罔，广学深思多智”精神感染者我们。

工厂有一个比较大的电话总站，是电话总机，有五六个对外号码。在各“分箱”的办公室里，有一个对外电话，可拨打全国各地的电话。“分箱”有几个内部电话，是工厂内部交流使用的，当时感觉工厂不一般，通讯设备是比较先进的。除了领导使用外，职工们有事，都可使用这些电话，和家里、和外界联系，免费的，别小看这一个小小的电话，它使我们感觉到虽身在外地，但不孤独，很方便，很温暖、很人性化。

05

学徒期间，我们这些学徒工们，钻研技术，努力学习，加班加点，跟着师傅，形影不离，完成了一项又一项任务。虽然，工作挺忙且也挺累，但我们心情是愉悦的，生活是美好的。

我的学徒工生活很规律：早晨六点，起床号一响，起床、洗漱，跑步到厂区外的一个农民打麦场上，和兵工厂一群爱好习武者共同习武。

工厂的大喇叭，在每天的各个不同的时间段，吹不同的号声，有起床号、熄灯号、上班号、下班号等。然后，赶到第三职工食堂，这个食堂，每天吃饭的人很多，估计在人左右。每个人都有一套自备餐具，一般是两个搪瓷饭盆和一个勺子，每人的餐具，就是饭盆，每个人都放在食堂两侧的固定饭橱位置上。到食堂后，直接拿上饭盆就可打饭。早饭，一般是一碗高粱米粥、或小米粥、或玉米面粥，两个玉米面饼子、或馒头，菜是咸菜。

食堂离工作区域很近，吃完早饭，直接上班，我每天早早地来到“分箱”，给师傅打好水，准备好工具。开始一上午的劳动。午餐，一般是一碗炒白菜，里面有少许肉，或是肉梭子，是熬油剩下的肉。两个玉米面饼子，或是馒头，或是大米饭。晚餐，基本上和午餐一样，只是多一点面条汤之类的东西。那时候，国家实行粮食供给制，限量供应，国家物资匮乏，每人发定量的布票、粮票、线票、肉票。我的每个月粮食定量是33斤，根本不够吃，似乎经常与饥饿相伴。所以，必须测算着吃，否则，到月底就要饿肚子了。一个月一般伙食费在10元-13元左右。晚10点钟，熄灯号一响，大家就都睡觉了。家属宿舍，职工宿舍，冬天暖气特别暖和。暖气烧得“嘎嘎”直响。

每天军号声声，标准的作息时间，早六点是起床号，上午八点、下午二点是上班号，中午12点、下午六点是下班号，晚上10点是就寝号。标准的军事化，潜移默化地浸透在我们内心深处，以至于多少年之后，我都保持着这种看似枯燥、实则保持精神旺志的良好习惯。夜幕降临，我在军号声中入睡；晨辉初照，我在军号声中醒来。这军号，便成了我的每日必读。嘹亮的号声划破碧空，为工厂添上几分雄壮，几分伟岸，几分炽烈，几分神圣。

兵工厂单身宿舍很多，有13座楼房是单身宿舍楼，每座楼有三四层高。估计有单身职工千余人之多。职工食堂有四个。每个食堂，大约有二三百人就餐。每到吃饭时，热闹得很。二十多个售饭窗口，同时打开。人们自觉排队买饭。医院，医院，啥科室都有。兵工厂规定：职工只要发烧到38度，就必须住院治疗。住院不但是免费的。而且还给住院补助。同时，住院伙食也有补助，每年还给大家免费体检一次身体。八一节，每人免费吃一大碗“扣肉”，还有一碗酒，当然碗里装的是水。兵工厂发军服、皮鞋、工作服，西服。西服，还是在上海定制的。工作忙时，我们就基本上在“分箱”里，等闲暇时，就到附近“分箱”去转一转，看一看。

星期天，有人去附近山上打猎，打野兔子，打野鸡，到附近大河里打鱼，那时候，工厂许多人都有猎枪。有人做过一个统计，光是持有枪证的人员，就足可以武装一个加强营。我没去过，但隔三岔五，就能吃到这些鲜美的东西。因为，他们打回来后，请我们分享劳动成果，分而食之。有时，我到附近的山上，转一转，看一看，生活简单而幸福。

图为工厂旁边的一条大河，这条河，在历史上非常出名。据史书记载，这条大河常年有水，属于常年性河流，我国西汉初期，大将韩信著名的“背水之战”的背水，就是指的这个河流。这条河，最窄处有七八丈宽，最宽处也有二三十丈宽吧。河的两边是大山和树林。河水里有不少的鱼，在当地，从历史上来说，人们却从不吃鱼。在大河的北侧，是兵工厂，方圆几公里，有许许多多的喷泉，成千上万个。喷得不大，它们都喷出了地面。好像是在喷珍珠一样。

而我们兵工厂的这些职工们，大部分都是苏、沪、浙、闽一带的南方老兵。星期天，这条河，就是这些人们要去的好地方了，他们有自制的渔网，有叉鱼的鱼叉。大河的两岸的高山上，有许多跑着的野鸡、野兔和袍子等动物。工厂每个男职工几乎都有猎枪，星期天的晚上，这些职工们就背着胜利品回来了。有鱼、野兔子、野狍子、野鸡等。

所以说，星期天晚上的晚餐，是工厂最为丰盛的一顿晚餐，有鱼有肉。我当学徒工的时候，我的学徒工友：党勇志、刘瑞生等，经常星期天去打野兔子，打野鸡、捞鱼去，还拿着叉子去插青蛙，星期天的晚上，就成了我们五六位学徒工最高兴、最惬意的时候了。同样，工厂宿舍区里的空气里，也到处都弥漫着香喷喷的香味。看着走在路上的人们，带着“口香”，脸上都带着灿烂的笑容。

发的“白线手套”织成线裤。兵工厂劳动保护工作做得好。发蓝色工作服，蓝色工作帽，套袖，胶鞋和手套。我们发的白线手套，师傅不让戴，说是戴上手套后，容易发生事故，容易让转动着的轮子、齿轮等设备绞住。所以说，白色的棉线手套，就节省下来。后来，我对未婚妻说了此事以后，她说，咱们织成线裤吧。近百副手套就成了线裤，至今保存完好。

我们“分箱”教导员底君，是位女同志，大高个，和倪萍一样漂亮，年长我几岁，很能干。我刚进“分箱”后不久，也不知道她从哪儿得到的消息，说我会写黑板报，有一天刚上班，她让我去换一换黑板报，等新板报出来以后，引来我们“分箱”的师傅们阵阵点赞声。从此，我们“分箱”的板报、会标、大标语，就基本上让我给“承包”了。年9月，毛主席逝世，悲痛万分，控制不住自己，昼夜我写了一篇长篇诗，0多字。兵工厂大喇叭，每天早、中、晚播放一遍。连续广播了半个月，广播的时间，总是在我们上下班的时候，这引起许多人们好奇。人们问，“作者齐振英，谁是齐振英？分箱？怎么和你重名？是你吗？”……

我写的这首诗的题目是“秋雨的哀思”。因为年的秋天，多雨水。诗的大致句子是：

年的9月，这是个多雨的秋天，几乎每天都下雨。乌云和哀乐，笼罩着整个祖国大地。人们肃立，带着白花，默默地向毛泽东主席像敬献花圈。全国各地，在工厂，在农村，在军营。火车上，轮船上，边防哨所，驻外使领馆，白色花圈，一片一片一大片。我们失去了伟大的导师、伟大的领袖、伟大的统帅、伟大的舵手。人们在痛苦，在悲痛。敬爱的毛主席呀，您的丰功伟绩我们将世代永传。忆往昔，在那白色恐怖的日子里，劳苦大众忍受了多少屈辱和苦难。毛主席，是您，领导千万劳工打土豪分田地。带领秋收起义的部队上了井冈山。遵义会议，是您粉碎了“左倾”机会主义路线。英勇的红军四渡赤水，让面临危亡的党转危为安。在陕北简陋的窑洞里，毛主席，穿着补丁衣，吃着小米饭，却智慧如海、运筹帷幄，指挥了如火如荼的抗日战争。延安保卫战，敌人大兵压境，毛主席，您不顾个人安危，废寝忘食，分析形势，围城打援，直到平定华北，迎来战略大反攻的大好局面。年，是您在天安门城楼升起第一面五星红旗，为中华民族开创了举世瞩目的新纪元，可是，在这个凄风冷雨的秋天，毛主席，您，一代伟人，却与世长辞了。井冈山的松柏，为您悲痛，延河水为您流泪。

……

兵工厂有四多：军用汽车多，都是苏式“嘎斯”，都是“甲8-92-**”一系列的车牌号，后来又改为“辰8-**-**”系列的车牌号了；穿军服的多；人们说话，操着全国天南海北各地的方言，职工来源除西藏外，全国各地的人都有；“五好”丈夫、模范丈夫多。兵工厂业余生活丰富。每周有电影演出、篮球比赛、文艺汇报演出、舞会等，且场次挺多的。兵工厂的音乐，即大喇叭，播送的是激动人心的音乐，鼓舞士气的音乐。尤以军乐为多，例如：《八一军旗红》《青纱帐里》《红旗飘飘》。还有许多苏联歌曲，比如《喀秋莎》等，还有京剧、昆曲，越剧等。

早晨在上班的路上，听得最多的是《人民军队忠于党》：“雄伟的井冈山，八一军旗红，开天辟地第一回，人民有了子弟兵，从无到有靠谁人，伟大的共产党，伟大的毛泽东……”。电影“英雄儿女”的扮演者及部队的文艺工作者，经常来工厂深入生活，慰问演出。北京的军事专家、技术专家、理论专家等，经常来工厂讲授国内外军事形势和军事技术课程。军民关系好。一次，当地农民反映：“兵工厂的专用公路两侧的庄稼，被过往的车辆灰尘污染减产”，兵工厂领导得知后，十分重视，立即和当地农民协商。最后，给了当地农民13辆大型农用拖拉机，购拖拉机，是需要购车指标的，因为当时是计划经济，是专门到北京特批的“购车指标”，算作补偿。

兵工厂有挺大的一个农场，据说有亩地，位置在一水库旁。每名职工每年发50斤大米。青年职工争先恐后地愿意到农场参加劳动，参加水稻的播种和收获。后来才明白其中的原委，因为兵工厂南方人较多，他们喜爱大米，所以，兵工厂有这样一个很大的农场，主要种植水稻。

兵工厂农场场长叫刘行，平山人，个头不高，很能干，也很有办法，人们说，刘行刘行，你是真行。农场的活，是十分劳累的，应该说，人们是不愿意去的。那为什么兵工厂的年轻人愿意去那里劳动呢？好像向往“解放区”那样。因为去农场劳动，可以“白吃白喝”，每顿饭都是“大鱼大肉”，“大米饭管够，大肉管够”。如果在兵工厂，吃饭需用粮票，菜票。吃饭要计划着吃，否则，后半月就没有吃的了。然而，在农场，这些问题都不存在，什么票也不要，随便吃，可以敞开肚子吃，顿顿有大肉，顿顿是大米饭，可以吃个饱。

尽管干活累点，但大家心情好，劳动效率自然也就高了，能及时保证水稻的播种和收获。也不误农时。劳动何况是轮换制，去一个月，就换班回厂了。回厂的时候，人就变得又黑又胖了。我曾去过一次，参加收稻子，干活挺累，但确实是顿顿大米饭，顿顿是香喷喷的大鱼大肉，免费吃，随便吃。回来对其他学徒工一说，他们特别羡慕，恨不得一下“飞”到农场去。

农场里养了三条狗。收了工，大家吃饱喝足之后，都聚集在农场的大院子里逗狗，逗狗，是整个农场最兴奋，最高兴的乐趣事儿。一条狗叫“二傻子”，一条狗叫“迪克”，还有一条狗好像叫“白烟”，记不太准确了，人们叫着狗名，狗高兴地上下窜着，很有意思。农场场长刘行，原任总务科长时，他带领着大家种树，总是倒背着手，指挥着，总是喊：“你的树种歪了，往这边一点”。工厂院子里面的松树，大杨树等等，都是他组织大家栽种的。

这张照片拍摄于年11月上旬下午4：30分左右。拍摄者是和我一同入厂的，叫刘瑞生。他是石家庄印染厂子弟，是石家庄市郊区留村下乡知青，由知青抽调进入兵工厂。

这天，是个星期天，工厂食堂按规定是供应两顿饭，上午九点一顿，下午四点一顿。这时的我，和同“信箱”的党勇志同志，刚刚参加工厂农场劳动归来。在工厂农场收稻子一个月。这是大家在食堂吃完饭后，步行五十多米左右，到工厂的机关楼前拍照的，当时，我们去了有六个人，身份都一样，都是高中毕业知青，年龄相当，一同入厂，学徒工。记的刘瑞生给我们每个人拍了一张。这六个人是：

党勇志，太原铁路子弟知青，在石家庄郊区党家庄，也是他的老家下（回）乡，大个子，爱说爱笑；

葛英伟，石家庄国棉五厂子弟，石家庄郊区西三庄知青，大个子，平常挺严肃，一笑就露出两个小虎牙来；

吴云福，兰州铁路子弟知青，在石家庄郊区吴家庄，也是他的老家下（回）乡，人称“老实人”；

王书祥，太原铁路子弟知青，在石家庄郊区土贤庄村，也是他的老家下（回）乡，长相英俊，生活条件优越，人称“小财主”；

王新杰，太原铁路子弟知青，大高个，在石家庄郊区柏林庄村，也是他的老家下（回）乡，爱干净，爱臭美，家里富裕，生活条件好，人称“地主”。

拍完照片两个小时后，我们就吃到了煮熟的青蛙了，每人六个。这是党勇志和刘瑞生两位，到河边拿叉子插回来的。时间很短，就插了两饭盒。吃着好香啊。

兵工厂的一切行动，基本上都是军事化。兵工厂有一个蒸汽汽笛，拉响的时候，声音很大。大约能传出十公里远。我记着，它响过两次，一次是伟大领袖毛泽东主席逝世。另一次是党中央英明粉碎“四人帮”。

地震帐蓬整齐划一。年7月28日。唐山发生7.8级强烈地震，兵工厂也有震感，我从二楼的职工宿舍跑出来。第二天，兵工厂就在大操场，有两三个足球场大，搭建了整齐划一的地震棚。每个“分箱”的人员和家属子女，住在一个或者多个帐篷里。操场周边有武装人员保卫。一直住了三四个多月，才搬回宿舍。

我曾住过的27号楼2层楼，整整的一层，住的都是“”分箱的职工，90%是南方人，都在40多岁左右，是原京字九五二部队的，这些人，个人卫生都十分的讲究，宿舍内外打扫得干干净净，常常令我“无以言表”，卫生干净的令我们十分惊讶，他们教我们打扫卫生，整理内务，折叠被褥，以至于到今天，在我的心目中，还时时刻刻拿他们做榜样，整理内务。后来，这批人都陆陆续续地调回了自己的家乡工作。

马克思主义的爱情观是，一对男女基于一定的客观物质基础和共同的生活理想，在各自内心形成对对方的最真挚的倾心爱慕，并且渴望对方成为自己终身伴侣的一种最强烈、最稳定、最专一的感情。

虽说，制度规定，学徒工是不能谈恋爱的。但入厂培训时，培训教员看到都是“大龄”的知青，甚至还有已经在农村结了婚的知青，还有已经有了下一代的知青，就改口说道，“你们这一批学员们，年龄都比较大，这一条规定，对你们是刚性约束！啊，啊，啊，对，对，对……也是弹性约束，啊，啊！”人们哄堂大笑。

学徒的第一年，这些学徒工们，基本上没有谈恋爱的，到了第二年，就不断地传出，“谁谁开始谈恋爱了”，胆子大一点的，还成双成对地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比如，女士到男单身宿舍来了，同宿舍住的其他男士，就赶紧借故找个理由，让出房间来，赶紧离开房间，这种场面很有意思；还比如，这些俊女靓男们，一旦确定了恋爱关系，俩人就一块儿看电影，一块到附近农村“赶集”等等，迎来人们的注目礼，他们似乎在向人们宣告着，“我有对象了”。

处于深山中的人们，渴望经常到省会市区购物游玩。所以，兵工厂汽车司机这个职业，是个让人很羡慕的工作。他们就是女青年理想找对象的“香饽饽”，医院护士、年轻的女教师，这个花，那个花们，杨贵妃等，争着抢着找他们。

结婚的新房，就是兵工厂的宿舍，如果你的工龄稍长，兵工厂自然会分给宿舍，当作新房；反之，则可暂时挤在单身宿舍“将就”。但很快，宿舍就会分下来。结婚的形式也很简单，在新房中，请大家吃点糖果即可。结婚家具，自己找点木板，请木工师傅打造即可。也可买兵工厂配给的家具：2张单人床，3.6元；一张二屉桌子，1.5元；方凳一个，0.5元等。兵工厂还给每户职工配上液化气灶。

学习风气蔚然成风。厂长、副厂长等领导干部，经常在晚上去夜校、图书室、职工宿舍走访，当看到那些努力学习看书的青年职工时，就拍拍肩膀，给予鼓励鼓励。这种场面经常能看到，受到鼓励的职工，终生难忘。我曾经就是其中之一，一次，我正在宿舍看书，忽然，楼道里传来喧闹声，一会儿，厂长进屋了，问寒问暖，看看我拿的书，表扬了一番。

提高技术水平，是大家共同的心愿。技术干部王勤学，他后来成为我们的教员，赵立功出席了全国科技工作会议，受到党和国家领导人的亲切接见，并戴上大红花受到表彰，回厂后，兵工厂大力宣传他的模范事迹，大家也以技术高的职工为榜样，攻克了许多技术难关。

兵工厂，就是这样一座平台，从这里陆陆续续走（调）出许许多多的优秀人才。后来，他们中有的成为国家栋梁之材，其中有：中央电视台主持人、银行家、高级警官，党校校长、大型央企厂长、书记、财团总裁等等……不胜枚举。

许多人说，“自己学徒时，生活艰苦归艰苦，工资又低，但每天是高高兴兴的。每个人都是一边工作一边学习，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学习理论和实践。最终凭借深厚的实践经验和扎实的理论，获得人生的价值。”太原铁路知青学徒工党勇志说：“那个年代的学徒工特征：生活艰苦，认真学习，尊敬师傅，工作较真，对产品质量一丝不苟，都想把每个师傅手里的一两项绝活学到手，善于学习掌握技术，更是被学徒工看成是难得的机会。”古话说：工厂工匠的成长，学徒工是必经阶段，工匠是出现“半百企业、百年企业”的基础。兵工厂，需要学徒工，学徒是师傅传授技术之道。

尽管在深山中，交通、购物不便，生活苦，但也有乐。正是：欲成精品玉，定从细琢来。思做天地事，须向薄冰行。

年11月，喜讯传来，经上级兵部同意，兵工厂第三期“七二一”职工大学要招生了，要公开考试，择优录取。我渴望学习。我渴望这次机会。年3月，我参加了考试。当月，喜讯再次传来，在名考生中，录取48人，我幸运地被录取了。学习专业：机械制造与工艺，学期：三年，全脱产学习。学历：大专。毕业方向：兵工厂科技及管理人员。

原定要学徒三年，但我仅仅只学了两年，因为要上学，而中断了。我们“分箱”给我，包括王建民、王林明两位，开了欢送会，大家热烈的祝贺，衷心的祝福。至此，我带着师傅们的希望和嘱托，奔向了另一个学习的战场。

我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学徒工，这是学徒工的一个缩影，也是沧海一粟。也是全国其他千个、万个、百万个学徒工的缩影。

年5月，我进入了职工大学学习，开启了人生的又一段旅程。三年时间的全脱产学习，每日如履薄冰；每日“驰翰未暇食，日昃不知晏；沉迷簿领书，回回目纷乱”；每日如饥似渴，每日像海绵一样吸收着水分。没有辜负工厂的期盼，圆满地完成学业。直到年4月底毕业。

二十世纪的年，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做出改革开放的重大决策，由此开启了中国改革开放历史新时期。中国命运由此改变，社会转型也由此开始。一个新的发展时期来到了。兵工厂又一次进入发展的快车道。俗话说，人有冲天之志，非运不能自通。我们的命运开始改变。

和我一批入厂的这些知青学徒工们，个个品质高尚，虚心好学，在平凡的岗位上，努力进取，奋勇拼搏，为国家的国防建设发挥了应有的作用。我之所以难忘这两年多的学徒生涯，或许，大家也会有同样的遐思和感想，兵工厂，你让我难以忘怀，或许梦里是你，人生烙印是你。正是：

兵工先辈报国志，激励徒工耀国徽。当年兵工艰难苦，先辈鲜血红旗染。万里长天挂彩虹，民族复兴中国梦。

让历史记住这一批的知青学徒工们：梁勇，年7月，考入河北师范大学地理系，后成为著名历史专家；田军，年12月，考入北京大学世界经济系，和现在的多位国家领导人一起学习四年，现为英国驻香港一财团总裁。还有：王瑞平、王绍平、葛英伟、郑碧勇、党勇志、刘瑞生、吴云福、梁茂宏、王书祥（上述小文中新娘父亲)、刘国新、张淑萍、贾怀义、刘风、秦建英、范树正、陈兵荣、赵建民、史建忠、张国华、王新杰等。

学徒情意浓，学徒情谊深。虽然四十多年过去了，但是，至今，我都感觉得到，这座兵工厂有三样东西，仍似烈焰在熊熊地燃烧，在久久地燃烧。第一：这就是，它是一种精神。全心全意为军队服务的精神。第二：它是一种信念，步伐永远坚定，精神永远传承向上。第三：它是一种财富，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兵工报国、甘于奉献，为国争光、勇攀高峰。

这座兵工厂，作为一个大整体，最不排外，最少虚华，最有成就，最能自我修复……概括成一句话，它在我走过的单位中，是最好的、最优秀的大团体。可敬可亲的师傅们，我们还会再相遇，还会常想念。

山高水长，嵯峨浩荡，时代相袭，思念总有无绝期。

......

新郎新娘的婚礼结束了，人们走出大厅，慢慢地消失在了白茫茫的大雪中。但兵工厂的点点滴滴，不，应该是兵工厂的所有，仍在我的心中激荡，仍在人们的心中激荡……

大雪仍在下着，当我转过身来，一瞬间，我感觉到：我正在和师傅一起干活。为了抢赶某一项任务，一起出汗，完成任务后，又在一起高兴。师徒互相对视着，师傅看着我笑，我看着师傅乐。

草于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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